无言的解缘

 

我的生肖是狗，前后领养了四条不同品种的狗，体型有大有小。我不知道是否与我的生肖有什么缘故。这些狗都是前者死了过后才接受建议领养的。人生无常，宠物也一样，令人有身不由己的感觉。

2005年，我领养退役的德国牧羊犬，生病了，兽医上门替他医疗，过程中因麻醉剂过量就永远安息了。于是在首都开宠物医疗所的女儿知道我赋闲在家，无所事事，难免寂寞，于是千挑万选赠送了这只雄性西施犬给我当生日礼物，希望我与新宠物和谐相处，相依为命，结果夫妇俩与他结了不解之缘。

太太本来就不喜欢养狗，也许是爱屋及乌的心理吧，经过多年来与所收养的狗狗都相处融洽，不久就彼此熟悉了。

西施犬体型较小，刚来我家时，我们常常抱着他，抚摸他黑、灰、白三色毛茸茸的身躯，喇叭似的尾巴垂着，一对晶莹大眼睛，很迷人，邻居就说他是我的儿子，我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替他取名立诺（Reno）。

经过多年的同居共住，如今我们已经到了他不能没有我，我心目中也不能没有他的地步。

日常起居饮食形影不离，三餐在一起进食，我吃我专爱的稀粥拌菜，他吃营养均衡的美国进口三文鱼米粮狗饼，日子相安无事，也过得挺快乐，真是写意人生。

平时我出门去应酬，她也想跟随，通常我都不会拒绝他，因为我根本舍不的离开他。有时情况不允许，即使他不在我身边，有点不自在，甚至忐忑不安。幸亏应酬只有半个时辰左右，并不会造成我与他感情的隔阂。有时出门还要带他一起去。上轿车时，我必须先替他开车门，然后抱他上车；到目的地，泊了车，我先下车，再次替他开车门，把他抱下车。有时他还赖着不肯马上下车，这时，我非好言相劝不可。

有一次送他上美发店修剪梳理兼美容，他就向我撒娇，不肯下车，后来还惊动了美发店的老板娘亲自出动才搞定。

立诺也和我们人类一样怕寂寞，所以平时在家，他就在院子里闲逛，要不然，他就静悄悄的在我身边酣睡了。有时当我正在看书阅报，或上网写部落格，他就会安静的陪伴我。排忧解闷唯有休闲活动，游戏的节目几乎不可少，有时我们在邻近的公园互相追逐，有时我以球逗他嬉戏，这样他就会很开心，兴奋，而我更是乐不可支。

沐浴洗澡是立诺最喜欢事，我太太先用温水把他身体弄湿了，再用沐浴乳揉擦整身，然后才轻轻的把他放躺在浴缸里泡洗，任由他母亲替他按摩，从头部到胸部到背部，摸摸捏捏，按按搓搓，他简直舒服极了，连哼也不哼一声，还不舍得离开浴缸呢！

平时宅家时，天气炎热，我常赤膊趟在客厅地板看报纸，看电视，有时呼呼入睡，小子彷佛意识遛狗时间到了，他就舔舔我的头部，拉拉我的裤角，再不然就用身子摩擦我身体，提醒我遛狗时间到了。他的卫生习惯很好，除非泻肚子，否则他不在家里随处大便撒尿。

当然，立诺最兴奋的事就是陪他出门遛达的好时光。早上与傍晚陪他出外散走，他总是对着树木左嗅嗅，右嗅嗅，然后转了好几圈，摆好架势，撅起嫣红的肛门，我随手将非纸铺好，等着包裹小子排出的粪便。偶尔也遇到别家的狗或流浪狗群，他的反应出奇的亢奋，我马上拉紧皮带让他追，跑，赶，跳 ，碰，直到不见踪影，追赶路边的八哥鸟也是非得追个气喘兮兮，上气不接下气不可。有时突然有车辆经过，就索性将他抱在怀里，让他不能得逞，他顶多呼出拉长的吠叫几声，以表示抗议吧！

晚饭后再散步，小孩们一看到西施，莫不惊叹他的美丽可爱，走起路来有板有眼，问长问短：他叫什么名啦，他几岁啦，成人关心的就是他要不要交配，繁殖后代啦，真是不一而足。还有人上门要找他当孩子的爸呢，我为我孩子委婉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坦白告诉他们立诺在来我家时已去势了，生理欲望没有了，性情温顺多了，注定这辈子当不了爸爸！

每年9月24日就是毛孩立诺的生日。 我们也到宠物餐厅替他庆生，他傻呼呼的，似懂非懂，还是照样跑跑跳跳，跳上跳下，我们希望他能感受到主人对他的爱护。

2014年，我们举家到台湾旅行一星期，立诺就在宠物店住宿，接他回家时，觉得他身体不干净，毛发粘着，有点忧郁的样子，引来太太喋喋不休的怨言。

2016年我携眷到印尼巴厘岛观光，女儿怕我俩担心立诺居家情况，在家特别装设闭路网上视频，在遥远的地方旅行可以通过智能手机观察小子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大多的时间是身子趴着脸向门外，盼望又盼望主人为何还没回家，他难免忐忑不安起来，偶尔起身就在客厅绕着沙发兜兜转转，踱来踱去，好无奈好无聊，好焦虑的样子。

转眼间，立诺在我家已过了快十五个年头了，所谓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去年一场疫情来袭，随后扩散，受当局实施行动管制令影响，出门遛狗这日常活动也少了，眼见立诺的帅气消退了，换来的是年老体衰多病，好像感受到自己生命已到了尽头。

今年过了华人新年，立诺的美发师就投诉他身体先后出现体力不支的状况，连站起来也要扶他，白内障挺严重，走了几步就趴下来，转身也觉得骨骼痛楚，尖声吠叫救命，觉得他好可怜，我好无奈。

MCO期间咨询兽医也要预约，看了好几次兽医，交流经验，分享立诺WhatsApp里视频观察举止行动，他终于告诉我小型狗七岁是老狗了，何况立诺已超过十五岁了，超级老的狗了，只是吃喝拉撒正常，就像主人我一样已进入乐龄阶段了，除非他出像肾脏器官衰竭，就另当别论。

于是兽医给立诺体检，发现他的体重从七公斤降到五公斤，难怪抱在怀里总觉得立诺瘦骨嶙峋的感觉。测量体温正常，平常给他吃心血疏通药与加强骨骼关节的药物照吃，最后就是再次验血，说他肝脂指数偏高，针对他后期半夜呼叫，我们以为他要大小便，因此每晚夫妇俩轮流起床照顾他应急。

有时我下楼陪他睡，看他睡着了，我偷溜上楼回房睡，不久又被尖声吠叫声惊醒，匆匆忙忙走下楼，开灯开门抱他在路边，扶持他生怕他跌倒伤到头部，小便后再等他大便，有时抱起他往家里走，狗屎却掉下来。这段时间，小子一日两餐狗饼都得由太太扶着伏在大腿上喂他吃，然后用注射器喂他喝水。

终于在今年五月二十八日，夫妇俩半夜没有听到狗吠叫声，一早起来梳洗后下楼查看狗狗，只见他安详躺着，一动也不动，垫身的棉布已被尿湿透了，只见他肛门尚留着一坨屎，顿时想起昨晚我俩临睡前喂他服食镇痛剂与镇静剂时那副深思的眼神，形相，仿佛就是他要离开我们之前的深切哀伤与不舍，他将诚挚感激与愿望烙印在我心中，烙印在所有爱他的人，希望主人以喜乐心情思念他，不必因他的离开而悲痛，不管他离去多遥远，他对主人的不解之缘，生死相依，解脱痛苦前无言与至深交流，呵护，呼唤，仅此摇着尾巴表示感恩之心。

世间不是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所谓“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今天因缘相遇，明天或许天涯海角，甚至天人永诀，很多因缘聚会不可强求，相处一辈子，就只有要珍惜相处时的每一刻，并且学会人生需要慢慢放下执着。任何伤痛需要时间来淡化，抚平，治愈，我们只要抱持仁尽义至的心态，活得问心无愧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