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7日星期三

渔村的红毛先生


1969年1月16日,我终于说服自己,愿意离乡背井,长途跋涉到四湾岛去当英文教师——当地人叫做红毛先生。

当年临上任前,育本学校校长已故张高景先生慎重告诉我,当临时教师月薪一百四十九块两毛半,任期不定,一年合约,没有获得续约就要立刻走人。初生之犊不畏虎,更何况是单身汉。

当时星马分家不久,四湾岛市场上通用新加坡钱交易。这里是出了名的渔乡,附近又有锡矿和铁矾土的开采活动。民风纯朴,人人安居乐业,几乎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在这人情味极浓的地方教书,我也像渔夫一样,过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虽然劳劳碌碌,作息有规律,又天天生活在一大群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孩子圈里,日子过得写意又充实。几乎也没有病痛告假的记录。

初到四湾岛,人地生疏,举目无亲,就住进校方备好的滨海宿舍,除了早餐自理,午晚两餐由校工黄春娥女士打点。黄女士的先生是渔夫,常常带些新鲜鱼虾或花蟹上菜,同事们餐餐都吃得津津有味。

七十年代,华校实行六天制,星期六提早放学。每天一大早,我和同事起身后就到草场晨跑五六圈,锻炼锻炼体魄。下午放学通常在学校批改作业,或辅导一些慢进生,强逼他们拼写英文单词或惩罚那些没交作业的学生。有时候,也得动手绘制教具,编写隔天的教案。总之留在学校,一定有事情可做。

到了黄昏,太阳偏西,大草场四周的椰子树影子越来越长,这时,高年级的学生又涌到学校礼堂打乒乓,篮球场上有老师训练学生打球;另一边打草场上,又有老师训练田径选手,跑跳等。我较喜欢踢足球,也和一些男生们在足球场上来场师生赛,追赶跑冲顶,看着小学生生龙活虎般,即使气喘兮兮,上气不接下气,蓆地而坐,卧地而躺,可是心情却是不比的畅快!

每逢阴历初三和十八,临近的海滩潮水高涨了,总会有一些老师和学生一起下水游泳,胆子小的就在海滩上玩沙、追浪,戏水。向着大海欢呼高喊,看着孩子们的种种笑容可掬的样子,年青的我怎不受感染呢?

晚饭过后,我们一班同道喜欢到散步到四湾岛街上溜跶,三五成群,穿着木屐,咳咳咳地满街走。街道两边的幼小孩童就“红毛先生,红毛先生”喊个不停,叫得我有点尴尬。每回我们照例到喜成戏院的水果摊吃水果,然后就回学校去。

这时夜幕地垂,华灯初上,四到六年级的学生又回校补习华、巫、英三科语文加数学。董事部补贴茶水费,以节数计酬,每个月也有六七十块,扣除共同负担的伙食,尚有结余就汇款五十块回家孝敬父亲。

在四湾岛当英文老师期间,我曾经被请到附近的矿场当现场通译员,尤其是当矿场接洽总部高层人员就在别墅接待宾客,双方言语不通,鸡同鸭讲时,就要求我在场协助,因此让我有机会品尝一顿美味佳肴,也是人生另类的体验。至于后来竟然演变到我落户生根,一呆十多个年头更是我始料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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