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21日星期六

八者里树下

         童年生长在胶林环抱的乡镇,后来英殖民政府为了围剿马共份子,我们一家人被逼搬迁到中江新村村镇居住。

由于父亲经营小杂货店,所以我们就住在中江村镇上的第二条街。我家店铺对面一号就是刘村长家。两排店屋中间是一条笔直的柏油铺设的马路。当时车辆少,常有小孩在路上玩追逐游戏。

马路两旁种了两种树木——青龙木(Angsana Tree)和者里树(Wild Cherry Tree),有人叫它番者里,也有人叫它番樱桃。我们小孩就叫它“八者里”(Buah Ceri),这是当局地方政府栽种的一种行道树,可以遮荫挡雨又美观。现在硕果仅存的就在我三姨屋前的那棵青龙木树,它给人的形象高大雄伟,挺拔地,迎风摇弋,枝丫随风翩翩起舞,好像夏威夷的土著女郎在跳草裙舞,多么婀娜多姿!

最近在凿石城华民代课,空节走过甬道,偶然间又看到久违了的八者里树,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一时倍感兴奋,我仿佛又回到孩提时代,游荡玩耍的时间多过读书做工。当时家境清寒,父母亲由于子女又多,早晚都为三餐温饱忧愁苦恼,哪有时间管教我们兄弟五人和一个姐姐。所以我们自由活动的机会很多,在小河学泰山跳水,游水又捞鱼;一会儿到胶林打鸟,在草丛中寻觅虎豹的踪影;不一会儿爬到红毛丹树上去学猴子,边采边吃;这种苦哈哈的穷困日子也过得挺快又开心。

后来我家旁边那棵者里树被县议会派人砍掉了,不久者里树头旁边装置了一个洋灰垃圾收集箱。自此,又少了一个打石弹子的地方,于是我们物色到另一更大的者里树,它就在村镇唯一金铺金元利的店屋前面。这棵者里树身高达三十多尺,树枝繁盛,枝条平伸下垂,烈日当空照,它可以遮荫一片好大的范围。它就像是一架大棚子,替我们这群好玩爱闹的小孩遮蔽阳光,挡风尘,阻雨珠,让我们可以一整天在树下打石弹子,跳格子,捉迷藏。有时我们也顽皮的爬上树去采者里浆果吃,与鸟和蝙蝠争食。

    由于八者里树天天开白花,因此, 每天先向者里树报到的小朋友,总是先尝到者里浆果香甜的滋味。金店老板和蔼可亲,在村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管我们如何吵闹,他总像弥勒佛一样,背心掀起,左手抚摸突出的肚腩;右手用扇子扇一扇,一幅优哉闲哉,怡然自得的样子。 有时候,我们也用弹弓在树下守株待鸟,不过命中率很低。弹弓玩腻了就动手削制木板枪,然后就用者里树上采来的生果实作子弹,装在木板制成的所谓枪,再利用橡胶圈的弹性射出去。

就这样,从搬迁在新村镇生活六年光景转间就快要过去了,不知是上苍的安排,还是冥冥中已经决定了给我生一次最难堪的经历——父亲生意失败,整天愁眉苦脸,借酒消愁愁更愁,仿佛已到了山穷水尽疑无路的田地,根本是他无能力,不是他不能让我参加小六毕业旅行团。他自卑感很强,或许他不想再欠人情,即使校长与老师好意赞助我,他始终不答应我的要求更想不到是旅行团竟然停泊在距离我家不远的者里树下集合,眼看同学与玩伴,兴高彩烈地鱼贯上车,一向爱哭的我,眼泪滚滚往肚子里吞。

如今回到老家,与兄弟们叙旧就不期然想起往事。遗憾的是这些树木都被先后让路给当局发展,一一被砍了;陪伴我们一大群孩子们渡过多少欢乐岁月的依靠,竟然不存在了——回忆往事如烟,不胜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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