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转乾坤庆有余

从前，住在乡镇，爸爸经营生意失败后，家道中落，就没有快快乐乐的过年。每年一度，随着四周传来阵阵爆竹的声响，加上邻居家广播电台送入耳际的《大地回春》：“欢迎大地回春，枝头朵朵花如锦，原野层层草如茵，燕子归来寻旧巢，双双呢喃诉衷情。大地万象更新，蝴蝶翩翩舞轻盈，蜜蜂嗡嗡采花蜜，情侣漫步暖风里......”，还有《迎春花》、《春风吻上我的脸》、林黛与严俊合唱的《拜年》不绝于耳，新年的跫音已靠近了。


随着迎接新春的气氛渐渐浓，我们兄弟会不约而同起得更早到胶园割胶。当时红炮一小包二十粒价值八分钱。我和弟弟一面割胶，一面伺机燃放红炮竹，“砰”的一声，或是一连串：“砰砰砰.......”，鞭炮声使我们觉得特别兴奋、特别刺激、总之特别高兴，打从心里盼望新年快点到来。尽管爸爸不时忘提醒我们：“要红包，勤快点，到树胶园拿吧！”


我家平时俭吃省用，无论如何，年总要过的，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尽管家境清寒，父母总会设法四处张罗,然后筹备过年。当时年纪小，天天只管看着厨房里木橱上那罐阿华田和那罐红十字炼乳 ，还有旁边妈妈昨天烘好的海绵蛋糕，不时想起它，就情不自禁，垂涎欲滴，猛吞口水，抬头望了又望，恐怕那瓶罐会不翼而飞似的。


当时简直是少不更事，爸爸这个老潮州总喜欢在除夕前要我写一幅春联。他说我的毛笔字还可以。他研了磨，叫我敢敢写，于是我只好献丑了，提起狼毛笔运气，当众挥毫写下：" 爆竹一声旧岁，桃符万户更新”。一阵等待墨汁干了，爸爸就将红纸春联贴在店门口左右两扇门上。爸爸说，这样就表示祝贺佳节来临，增添喜庆气氛，祝愿家人年年吉祥如意。

除夕前一天，爸爸杀鸭卤如鸭全一手包办。隔天除夕日，妈妈宰鸡煮汤，忙一整天，就为了祭祀祖先，最后等爸爸傍晚回家，我们一家人排排坐，吃团圆饭,即使餐桌上没有山珍海味，一家人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所谓：“少年不识愁滋味”，当时，穷有穷开心，家人没法给压岁钱，上门的亲戚给。要不然倍妈妈去亲戚家拜年，照妈妈一路上叮咛，进门槛，看见认识的姨丈舅父就：“新正如意！”或“恭喜发财！”。等待拜年的客人换了焦柑走了，有柑水喝、有青橄榄吃、黑瓜子啃，高兴极了！


如今，过年虽然物的资条件改善了不少，可是就没有当时过年那种开心的气氛与感觉。就在农历新年初一初二两天，仿佛一整年的快乐就在两天内全享尽了。那种穷开心的感觉直到现在，还是令人感到回味无穷。尽管星移斗转，事过境迁，昔日过年那幕总在我脑海里不断浮现。


今年，送灶神过后，除了大扫除，装潢点缀客厅外，为了迎接金牛年，我特地想好挥春的对联，这幅春联就是：


“迎春接福贺新禧
牛转乾坤庆有余”


（这篇应节文稿是南洋商报《商余》编辑刘镒英女士来函邀约而写。）